请允许我做一株青葙

长在田边、丘陵、山坡

或是一棵红廖

长在水汽氤氲的河畔

——青梧

将来

花朵会将我

埋葬

前一阵子就打算写写青葙与红蓼，到了今天才动笔，文章如此难产，也是没谁了。聂华苓的《桑青与桃红》具体讲述的故事，我并没看，许久之前听港台文学李老师提及，对小说名字印象却十分深刻。这次把“青葙与红蓼”放在一起谈论，多半是受《桑青与桃红》的影响，莫名觉着两种颜色词放在一起很能引起人们的视觉想象，而且读起来也很上口。像《上种红菱下种藕》，单单一个红菱，就充满了生活气息。青葙与红蓼原也是跟平常田野不可分开的，写它们，记忆会被带回到孩童时在田地里的那些光阴。带着心，去呼吸花香，在辽阔的春天里。

青葙

开花的小草

QingXiang

中文学名:青葙别称:野鸡冠花、鸡冠花、百日红、狗尾草

界:植物界科:苋科Amaranthaceae

属:青葙属Celosia

分布区域:中国、朝鲜、日本、苏联、印度、越南、缅甸、泰国、菲律宾、马来西亚及非洲热带

青葙的名字充满了古典范儿，性子却是散漫，亭亭一株野草，默默地生活在平原上、田野里、荒地、路边、水沟、河畔，好像有点名士的样子，少有世俗韵，性素爱丘山。

青葙开花大约在夏季，当然在温暖的南方，暮春三月就已开放。这几天我就拍到了好几株，其茎细如野芹，花有三色，或浅红，或轻白，或淡紫，花穗里包裹着一个个卵形的胞果。卵形胞果即青葙子，可做药材，清热泻火，明目退翳。

亭亭青葙如许

青葙の传说

跟花草相关的传说，大约都涉及烟火红尘里避不开的爱情，青葙的传说也不例外。

传说古时一个青年猎人进入山林后，听到附近有隐隐约约的哭声，循着声音搜寻过去，见草丛里有一只青色大箱子。箱子上捆着绳子，哭声来自箱中。猎人解开绳子打开箱盖，看到里面装着一个穿着破衣烂衫的姑娘。猎人听姑娘讲了遭遇，原来姑娘的寡母害了眼病，眼睛红肿，怕光流泪，灼热瘙痒，分泌物很多，有异物感，山村缺医少药，家中又十分贫穷，无法到外面请医生。

这一天，村里来了两个中年人，自称是大夫，还声称看病不要钱。姑娘很高兴地把他们请到家里给母亲看病。两人看了看病人的眼睛，说是要到山上采药，让姑娘带路。上山后，两人就把姑娘捆到早已放在这里的箱子里。原来这两人是人贩子。他们空手抬着箱子走了一会儿感到不方便，就去找棍子了。姑娘正跟猎人讲情况，那两个家伙回来了。一个拿着棍子，一个拿着刀子，一见猎人，就扑了上来。猎人不慌不忙，用手中钢叉三下两下就把他们打倒在地。两人哀求饶命，猎人说：“留点教训给你们。”把二人各割掉一只耳朵，骂声“滚”，两人鼠窜而去。

猎人扛着青色箱子跟着姑娘朝山下走，路途中采集了一种草药。这种草药叫野鸡冠花，跟鸡冠花很像。不同的是：鸡冠花的顶部像公鸡的冠子，而野鸡冠花的顶部是尖尖的穗子。姑娘母亲的眼病用民间的说法叫“火眼”，用今天的说法叫急性结膜炎。野鸡冠花和鸡冠花的种子都是苦寒之物，能清肝，明目，退翳。

猎人用大约6钱的野鸡冠花种子煎出汤来，一半叫病人内服，一半叫病人洗眼。他天天采集一些野鸡冠花来给姑娘妈妈治病，十天后，病人的眼睛痊愈了。姑娘后来嫁给了猎人。那个青箱子成了联姻之物。姑娘据此给野鸡冠花的种子另起了名字，叫“青葙子”。当然，这个“葙”是草字头。

2

红廖

开花的小草

HongLiao

中文学名:红廖别称:水红花子、东方蓼、大蓼子、天蓼、狗尾巴花、狼尾巴花

界:植物界科:廖科

属:廖属

红蓼是一年生草本植物，多生在田埂水畔。茎直立，有节，中微空，节间膨大，如青竹，且多分枝，细者如线，粗者过指，高低起伏，青里透红，顽强生长。蓼叶扶疏细长，花细碎如米，簇拥在一起，一串一串的，或粉红或淡紫，娟秀俏丽，娇嫩欲流。盛夏花期时，廖花在碧绿叶片映衬下，宛如不施粉黛的纯情少女，楚楚动人。

草花

怡情悦目的草花

诗-红廖

翻开古人的诗文，蓼的淡香倩影触目可见：

秋波红蓼水，夕照青芜岸

红蓼滩头秋已老，丹枫渚畔天初暝

红蓼花香夹岸稠，绿波春水向东流

清江夜月独钩，蓼花红艳繁簇

暮天新雁起汀洲，红蓼花开水国秋

红蓼一湾纹缬乱，白鱼双尾玉刀明

秋到润州江上，红蓼黄芦白浪

黄芦岸白苹渡口，绿杨堤红蓼滩头

燕子矶头红蓼月，乌衣巷口绿杨烟

白苹红蓼霜天雪，落霞孤鹜长空坠；

红蓼花繁映月，黄芦叶乱摇风。

江南好，怀故意谁传。燕子矶头红蓼月，乌衣巷口绿杨烟。风景忆当年。

红蓼这个名字很有诗情古韵，《诗经植物图鉴》描述红蓼叫游龙、红萆、茏古等，也许因为它“枝叶之放纵”，所以叫游龙。

《诗经·郑风·山有扶苏》中，曾把红蓼与桥松对比，责骂自己的男友不够正经，全无承担大事的气象：“山有桥松，隰有游龙，不见子充，乃见狡童。”

画-红廖

清代马荃画有《红蓼野菊图》，齐白石齐大师一人至少画过五幅红蓼——《红蓼双鸟》《红蓼群虾》《红蓼珍禽》《红蓼青蛙图》《墨叶红蓼》……张大千也做过蓼花图。

图为宋徽宗赵佶《红蓼白鹅图轴》

(台北故宫博物院藏)

一只白鹅在红蓼花下陂畔，白鹅静卧岸边，引颈回眸，安闲地梳理自己的羽毛，一枝红蓼离坡高起。白鹅和蓼花的枝干、叶均用细线双钩，坡岸、水纹用淡墨汁绿等层层渲染，整幅画面意境清旷，幽远辽阔，一派深秋的肃穆气氛。

草花

文化寓意

是离愁？

“蓼花”在唐诗中，一向是“离愁”的意象。

“一枝蓼花，一寸柔情”，它被赋予缠绵悱恻，哀怨无尽的情怀，勾起的多是离别的凄婉悲伤。

李郢《晚泊松江驿》诗曰：“片帆孤客晚夷犹，红蓼花前水驿秋。岁月方惊离别尽，烟波仍驻古今愁。云阴故国山川暮，潮落空江网罟收。还有吴娃旧歌曲，棹声遥散采菱舟。”蓼花鲜红，秋水更绿，离别中透露出一种浪漫，伤感充满了诗情和画意。

唐杜牧《歙州卢中丞见惠名酝》诗词：”犹念悲秋更分赐，夹溪红蓼映风蒲。”、“常记年时对花饮。到如今，西风吹断回文锦。羡他一对，鸳鸯飞去，残梦蓼花深。”和“素秋向晚。岁华分付木芙蓉，萧萧红蓼西风。”都传达了一种秋意萧索，愁肠百结之态。但我希望有一片明亮的秋江，荡涤了亘古如斯的哀怨凄苦。

醉清秋？

我们知道苏轼属于豪放派，他的《浣溪沙》让人好喜欢。

细雨斜风作晓寒，

淡烟疏柳媚晴滩，

入淮清洛渐漫漫。

雪沫乳花浮午盏，

蓼茸蒿笋试春盘，

人间有味是清欢。

宋人类似的诗句还有“玉盘翠苣映红蓼”，“紫兰红蓼簇香盘”。看来，吃腻了东坡肉，春天还可以用蓼蒿制作春盘。以后有机会试试，也当是人生乐事。

宋·陆游的《蓼花》：“老作渔翁犹喜事，数枝红蓼醉清秋。”秦观的《满庭芳·红蓼花繁》“红蓼花繁，黄芦叶乱，夜深玉露初零。霁天空阔，云淡楚江清。独棹孤篷小艇，悠悠过、烟渚沙汀。金钩细，丝纶慢卷，牵动一潭星。时时横短笛，清风皓月，相与忘形。任人笑生涯，泛梗飘萍。饮罢不妨醉卧，尘劳事、有耳谁听？江风静，日高未起，枕上酒微醒。”均是如诗如画，淡素雅洁，清丽恬静，含蓄蕴藉，耐人寻味。

莫论人生得意或失意，总要找找乐子，享一享清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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